第二十九章 情痴-《梦回大清(金子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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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敏姐,”我轻声叫她。“啊?”钮祜禄氏回过头来,脸上的表情就像蒙了一层薄雾,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我,慢慢的眼神集中了起来。我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,可这节骨眼儿上,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,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,钮祜禄氏突然自失地一笑,“知道为什么今儿八福晋那么样的找你麻烦吗?”我不禁一怔,不自觉地眯了眼看着她,钮祜禄氏却伸手拿了一旁的茶杯,就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弄着,并不说话。就在我几乎失去耐性时,她转过眼来看住我,“八爷曾去讨过你的,只不过四爷、十三爷先去求了德主子,早一步罢了。”说到四爷时,钮祜禄氏眼中闪过一抹苦涩,低头假装喝茶,掩了过去。
我张了张嘴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,当初去长春宫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没想过,可那时既想不到以后会跟胤祥、四爷如此纠缠,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,哪用得着费这样那样的心思,只当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。可若说十三、四爷甚至十四爷是对我有情,那八爷是为什么?我可不信他喜欢上了我,难道是想把我弄过去来打击所谓的四爷党,还是要用我来离间胤祥和四爷间的感情,他好坐收渔人之利,可……一时间心乱如麻,各种念头儿就如同电脑滚动屏幕一样的在我脑中不停翻动。
“小薇。”钮祜禄氏轻声叫我。“嗯?”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句,脑海中还在猜测,忙强迫自己不要再想,把注意力放回钮祜禄氏身上来。“银燕儿是八爷旗下出身,你不知道吗?”什么!?我的脑子一炸,银燕儿……她对我的种种过往立刻闪现在我脑海中,怪不得……她那样对我,又是那样的自恃无恐。那她怎么会分到长春宫呢,可马上就明白过来,这不过是宫廷的把戏之一罢了。接着又想到,那我在长春宫中的一切,恐怕就没有八爷他们不知道的吧,身子一冷,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“我也是今儿才听了李氏说的。”钮祜禄氏的声音悠然传来,我咽了口唾沫,却仿佛咽进了瓦砾,丝丝拉拉地从我的喉咙切下,忍不住用手握住了喉咙。“这种事儿真没几个人知道的,可要说一个没有,那也不可能。”钮祜禄氏似笑非笑地说,我忍不住苦笑,的确,除了我这个笨蛋不知道之外,恐怕周围与我有关的人都知道。
屋里静了起来,钮祜禄氏又不自觉地望向屋子对面的那个窗口,我越想越觉得头疼,原来只觉得那个七香来路不正,她的事情我自认为已经多想了,现在看来事情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,原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……
“呼……”我大大地吐了口气出来,身子放松地往后靠,打从我进宫之后,一路要么砍杀,要么躲藏,以为终将杀出条血路来……到头来,却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在一个鱼缸里左冲右突,而那些人就在外面含笑观看,当我偷偷自以为聪明的时候,又有多少人在那里暗自嘲笑呢……摇了摇头,暂时把那些都抛在一边儿,自己的手臂就这么长,总有够不到的地方,总不能因为这就砍了手吧,现在自怨自艾怕也是晚了。
我转头,钮祜禄氏正看着我,我一笑,“这些我都管不了,也不想管。”钮祜禄氏一怔,探究地看着我,“我只想和胤祥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,管他什么八呀九呀、死呀活的。”
“扑哧!”钮祜禄氏笑了出来,拿手绢儿在脸颊上轻按了按,“你倒真是想得开。”我咧咧嘴,“那是,烦恼都是自己找的。”
“烦恼都是自己找的……”钮祜禄氏嘴里低低地念叨了几遍,眼中眸光一闪,正要开口,门帘子一响,两个小丫头子端了中药进来,钮祜禄氏没再说什么,只是转身接了过来,执意要喂我吃,我推辞不过只好顺着她。好苦!我咧了咧嘴,这里头搁了多少黄连呀,去火也不是这么去的吧,忍不住低咒了陆太医两句。钮祜禄氏还偏要一勺勺地喂,要依着我,拿过来一仰脖……
好不容易苦刑结束,丫头递上了蜂蜜水,这回我再也等不得她的慢条斯理、皇家风范,忙自己拿过来大口喝了。“呵呵……”钮祜禄氏和小丫头们都笑了,她转手把碗递给丫头,又笑说:“就苦成这样儿?”我咂吧咂吧嘴儿,“还行吧,但又何必装腔作势的难为自己。”钮祜禄氏手一顿,抬眼看我。我装作没看见,只是垂了眼皮掩住了满眼的无奈,这儿的人就是这样,随意说句什么都要琢磨,男人这样,女人也这样……
“侧福晋,福晋说她那儿走不开,让您都照顾着点儿。”钮祜禄氏站起身来,说:“知道了,你去回福晋,请她放心。”小丫头福了福,又冲我说:“十三福晋,我们福晋现在实在走不开,过会子来又怕扰了您休息,要是没事儿,她明儿一早就过来。福晋说了,你有什么不舒服,或想要的就开口,千万别客气,四嫂这儿就跟家里是一样的。”我忙点了点头,笑说:“你回去告诉你主子,就说让四嫂惦记了,我这儿吃了药已经没事儿了,有钮祜禄姐姐陪着我也是一样的。”
“是,奴婢记住了。”小丫头轻巧地福了福身儿,转身退下了。看着她出了门去,钮祜禄氏突然冷笑了一声儿,我看向她,“年氏……”她嘴唇动了动。啊?我一愣,继而明白她是在说四福晋不能过来的原因。年氏吗?方才仿佛也听见她的名字,那女人又怎么了……心里虽有些疑问,但却绝不想开口去问,心里隐隐觉得跟她沾上准没好事儿,随她去吧。钮祜禄氏见我毫不关心,肯定也有些奇怪,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,只是柔柔一笑,“妹妹,你早些休息吧,得病不怕,就怕休息不好,我去梳洗一下,再回来陪你。”我笑着点点头,“敏姐你快去吧,我又不是小孩儿了。”钮祜禄氏笑瞪了我一眼,转身出去了。
一个小丫头上来帮我掖了掖被子,转身也要出去,“喂。”我轻声叫住了她,她忙得转身站住了,福下身去,“福晋还有什么吩咐?”
“那是哪儿呀?”我淡淡地问,她一愣,顺着我的眼光看去,就是我屋子对面方才钮祜禄氏眼光迷茫之处。“喔,那儿呀。”她一笑,“那儿是四爷的书房。”
虽然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,可听到旁人证实,心中还是一紧,接着酸热了起来……
“福晋。”小丫头小声儿地叫了我一声儿,我半点儿也不想理,只是怔怔的,也不知什么时候,她已经退了下去。含着淡淡丁香花香气的微风就那么柔柔腻腻地吹了进来,夜间的水汽薄薄地起了一层雾,对面的灯火若隐若现的,眼睛仿佛什么也看不清,可心里却看得异常清晰。
“喀啦……”门外传来花盆底儿踩地特有的声音,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,不想泪水流出来的样子被人看到。门帘子响了响,钮祜禄氏身上的香味儿先传了过来,接着听见她放轻了脚步走了上来。我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,可脸上偏偏平静得一如塑像,心底不禁苦笑不知是因为肌肉僵硬还是自己的演技太好。“小薇――”钮祜禄氏轻轻唤了我一声儿,等了会儿见我毫无动静儿,就帮我掖了掖被角儿,又转身轻步向外走去。她在门外向丫头们交待了些什么,我也没心思去听,只是听着她的脚步声儿渐行渐远,一时间四周又变得那样的悄无声息,那种无声的压抑也如潮汐般退了又回。
我缓缓地张开了眼,原以为应是满眶的眼泪,伸手一摸,脸上眼中却干涩得如盛夏的土路,炙热却无力张扬。眼睛感觉热涨异常,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如洪水般被累积在眼中,可唯一的出口却被铜汁铸死,就那样用力却又无奈地挣扎着。手上脚上的伤处隐隐作痛着,我暗自希望它能再痛些,痛得能让我忘了眼前的一切……可……眼光就那么无意识地定定地盯着那里,不能移了半分,也不知过了多久,风力突然一强,眼前的碎发随风浮动着,一个人影隐约显现了出来……我忍不住地用手狠狠地抓紧了胸口,一切都只是一瞬而已,可那僵直的肩膀,寂寥的身影 却如同锋利的纸张一样,从我的心脏表皮狠狠地划了过去……好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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